第九十五节 相思令人老 (1/2)

陈香饮被放在热水中温着，掀开盖子，便是一股暖融融的香气。

祝铭蔓笑道：“这个方法倒很有趣，像是热酒一般。为何不等我回来了再烧热呢？”

宫女道：“这都是驸马的吩咐，说是放凉了再热，味道就会失色。又说若是公主回来，定然很倦怠了，闻到这香味，心情也会舒缓许多。”

夏启佑的这般心思，比起陈香饮的温香，更令祝铭蔓心中沉醉。

徐徐饮下，温热的汤饮带着甘甜的味道，直将身上的寒意都驱走了。

“回公主，御医到了。”

在赏心院的外室接见了御医，御医忙问公主，是否病情反复，身体不适。

祝铭蔓忽然垂首不语，怔怔出神，御医摸不着头脑，垂手站在那里，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许久，祝铭蔓方才轻轻“啊”地一声回过神来，然终究是犹豫了良久，方才缓缓问道：“大夫，我问你……”

祝铭蔓的话说得过于含糊，直到她最终轻咬嘴唇，紧紧攥着手说了两句，御医方始会意。

祝铭蔓不敢看御医的脸色，生怕在他的脸上看到一分笑意，她转过头去冷冷地说道：“这事你若告诉了别人，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御医连说不敢，公主将自己传来，说了一件这样的事，原本是大出意料之外。他三朝为医，还是第一次有宫中内眷跟自己说这样的事，但终究这是公主，而且是一位行事不循常理、连皇上大臣们都头疼的公主，他一个小小御医，又怎敢不要性命地笑上一笑。

“有人问起你今晚来此何事，你怎么说？”

“公主病势未愈，让下官来诊脉。”

“那……就有劳了。”

见公主不再说话，御医不知她还有何指示，默不作声了片刻，才发现公主似是在出神，终于忍不住硬着头皮说道：“公主，这赏心院中有陈香的味道。”

“啊，是的。是一种叫做陈香饮的汤饮，是这京城中有名的老字号。”就好像是小的时候，得了一件心爱的玩物，被小伙伴们看到了，定要夸耀一番一样。对于夏启佑的这番心思，祝铭蔓提及，心中也有着说不尽的骄傲。

“这香味理气安神，有助睡眠，公主定可安睡，下官就告辞了。”

御医垂手退着出去，举动一如平时般恭谨，生怕此时在公主面前露出分毫不妥，那难免不等到事成，自己便要人头落地。

祝铭蔓回房，深深喘息，平息自己的慌乱。宫女早准备了热水，请公主沐浴。

这陈香饮更有一般好处，便是幽幽的香味历久不散，即便是在沐浴之时，祝铭蔓也闻得到那股暖香。

“我说的话，都记住了吗？明日一定要准备好。”

“公主放心，奴婢等都记住了。”

“还有……我说的那一种酒，你们都记住了吗？”

“都记住了。”

服侍祝铭蔓躺下，几个宫女方才告辞出去。

祝铭蔓看着满室锦绣的颜色映着红烛耀目生辉，鼻端闻着幽香细细，只觉得身上渐次发软。

然而一直跟着自己的宫女们终于走了，祝铭蔓也觉得放松了不少。没有了外人的监视，不仅是举动，似乎连思想，也都放松而自由了。

祝铭蔓起身斜倚在床帏之上，从傍晚夏启佑来约自己开始，一幕一幕，重新在脑中回想。

夏启佑是温和的，夏启佑是微笑的，他带着自己一处一处去品尝那些精美的小食，一处一处去看那些精致的万物，跟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最平常的事情，同自己看了一场绚烂多彩的烟花，陪自己一起过了一个平凡而简单的晚上。

虽然只是这样，祝铭蔓却已经觉得足够了。

因为终于有一天，他们可以就像是一对寻常的夫妻那样，过着人间烟火的日子，哪怕那些人间烟火是临时拼凑而来的，哪怕只过了半天而已，可是这半日的时光，已经是向上天偷来的一样，过去从未有过，未来也不会再有。

祝铭蔓细细回想，每一个场景，每一寸时光，还有夏启佑的一举一动，一抬眼，一敛眉，一丝一毫，都比当时更觉得清楚，她慢慢地将这些情景印在心中，熨帖收藏。她知道，未来的日子，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她所能依靠的，便是对这每一个幅画面的回想。

鼻端还有余香，室中的暖意无所不至地笼罩着自己，祝铭蔓感到身体正在渐次变得疲软。

困意袭来，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要将祝铭蔓清晰的感觉全部模糊掉。

然而刚觉眼皮要软软合上，祝铭蔓猛地摇了摇头。

思绪却是清晰依旧，脑中回旋不休的，依旧是夏启佑。他的笑，他的话，还有分别之际，他轻轻地捧着自己的脸颊……

祝铭蔓只觉得脸上又开始发热，伸手抚上脸颊，触手发热，嘴角却尽是笑意。

明明身体这么疲倦，可是祝铭蔓知道，今晚，她再也睡不着了。

想到御医临走前的话，这香味理气安神，有助睡眠，公主定可安睡，祝铭蔓不由得更加好笑，夏启佑特地给自己送来了这陈香饮，也是想让自己安然入睡吧，可是心中尽是这般绵绵不尽的情意，以及，刻骨铭心的相思，又怎能，睡得着呢？

祝铭蔓不通文墨，然而与夏启佑成婚后，听过一句话，却记在了心里。

谁道相思好？相思令人老。

忘记是在何处看见的，只觉得那一句“相思令人老”，很是有趣，便记住了。

当时她已经与夏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