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歌尽桃花扇底风 (1/1)

幽暗潮湿的暗室中，坚固石墙上的幽蓝色火光忽明忽暗，地下道中蓦地吹来一股阴怵怵的风，摇曳过烛火，直通前方。

厅内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高高坐在虎皮椅上，沉静的目光下却掺杂了一份怅然。

忽听闻那头传来细微响动声，她眼神一亮，直视着黑衣男子走来，在她下方行礼，“参见主人。”

“说说，可有她的消息？”

她声音中的迫切明显非常，男子却已不足为奇。他嘶哑的声音在暗室中响起，“暂时没有。”

闻言，女子不自觉皱眉，“这么久还未找到，能到哪儿去？”

“虽是没有她的消息，不过接下来属下要说的却未必对我们无用。”

“哦？说来听听！”她放下提起的心，再度恢复方才的闲适。

“大周皇帝近日找到了漠家旁系遗孤，不日便将对其册封。”

“你说什么？漠家遗孤，是谁！”

女子的视线紧紧锁住男子，不可置信地开口。黑衣男子衣帽下的嘴角轻勾，半是不屑半是取笑地说：“惜宁郡主。”

···

天刚蒙蒙亮，远方的太阳才显露出一角，京都的皇宫里就开始热闹起来。

不少宫人忙活着手中活路，认真地履行每一步，他们不敢懈怠分毫，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宫外的各官员府内此时早已是亮起了灯盏，府中下人伺候官员穿衣洗漱，半分不敢耽搁。终于收拾好了一切，各方官员准时从家中出发，携妻带子。

豪华的马车在青石板上轱辘碾过，回荡在尚且冷清的街上，显得刺耳非常。不一会儿，又有一辆新的马车驶过这路，半个时辰内，车轮吱呀声不绝于耳。

街上个别早起的孩童望着进宫路上连绵不断、一去望不尽眼的马车队伍，晶亮的眼闪动着好奇与激动。

而几里外的皇宫大门处已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如今时辰未到，尚不能放行，所有的马车都在此停驻不止。官员们早已习惯了这等场景，无奈也只得停留，他们是万万不能在今日这种大日子晚来的，除了早到别无他法。

同样停在宫门外的丞相马车是来得最早的一个，身为如今一人之下的的丞相，夏衡不得不好好带头。

马车内，夏衡正闭目静坐，不知是在小憩还是思索着什么。

“我倒是奇怪，以前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这事儿呢？”

“王大人也莫奇怪，这宫里人的背景有谁又是清明得很的？”

车外两个官员谈话的声音传入耳内，夏衡的眉目微颤，仍旧合着眼。

“这个倒也是，要说漠公公这伺候人的手段真是高之又高！曾被先皇倚重不说，如今又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想必那位惜宁郡主也是个伶俐的主儿！”

“皇室的血脉都资质不差，曾经的芜潇郡主远嫁胡族，不知现在的惜宁郡主又会花落谁家。”

“张大人此言差矣，所谓和亲，不过是朝堂上的政治手段，说好听点儿，是大义为国，难听地说便是棋子！不过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堂堂郡主，咱们还是尽好自己的本分，别给人留下话柄。”

“王大人所言甚是，宫门要开了，在下先行一步。”

说话的两人渐行渐远，夏衡早已睁开了眼，回想着夏倾昨日说的话。忽然冒出来的惜宁郡主从未在宫中露面，她多次派人打听也并未觅得关于她行踪的蛛丝马迹，身份神秘至极。

不过今日皇上以册封郡主之名宴请百官进宫，相信真相终会浮出水面！

···

在侍女伺候下洗漱后，漠潇坐在梳妆台前，等待描上妆容。

白净的面庞无需脂粉敷面依然莹洁无比，侍女取了螺子黛为她描过秀眉，远山般的眉梢婉飞入鬓，秀丽亦灵动。墨黛沿着她眼睫处勾画，使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看起来愈发神韵，目光恍惚间带着少女的纯真和无暇，如漫天璀璨星辰熠熠生光。

腮上细细晕上胭脂，肌肤看起来无一处不彰显媚态动人。接过红纸，漠潇轻启檀口，将红纸放于唇间轻抿，再看时已似玫瑰花瓣飘落其间，缤丽非常。

心灵手巧的侍女见此已是深感震撼，稍稍定了心神，拿了玉梳为她梳理发髻。泼墨般的长发柔软，在她手下逐渐变幻了形容，不久时一个逶迤灵明的灵蛇髻出落自她指尖。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彩凤细钿花金钗，正要放入她发间，却被漠潇制止了。

“郡主？”

只见漠潇从梳妆台上一个精致的沉香木匣子中取出一支通体碧绿莹润的簪子，她在侍女微讶的眼神中沉着地将碧玉簪插至发髻，簪尾处一个细致镌刻的‘潇’字格外吸睛。经碧玉簪装点后的发髻凭添了几分清丽与温莹霜华。

“更衣吧。”

她淡淡开口，不理会身后疑惑她为何装扮如此朴素的侍女。那名侍女从中回神，急急应了声。

漠潇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由侍女服侍更衣，一件樱桃红的抹胸烟纱曳地长裙裹身，衬得莹莹身段剔透照人。素手轻穿过一件颜色稍浅的妃色绣花金丝外裳，一条深色嫣红珠玉绦带束于腰间，将本就不盈一握的腰身勾勒得更是纤巧，让人无端生起怜意。臂间轻挽一条浅紫色流光挽纱，踩一双银线云纹锦鞋，一身装备尽显她的柔美与婉约。

最后为她覆上一张白色的面纱，算是完成了她以惜宁郡主身份示人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着镜中打量了这番妆扮片刻，她启唇，“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