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奇害死猫 (2/2)

语气就好像审问犯罪嫌疑人，虽然没有证据但根本不质疑，而是一口咬定！这是巡捕常玩的伎俩。紧张无比的小泉次郎端酒杯时还望望外面，生怕有人追来的样子，然后仰脖子一饮而尽！抹抹嘴巴子后才神色不定地低声道：

“郭清，我可以信任你？”

玩这一类把戏，久混租界的郭清绝对堪称老手，他淡淡一笑，也给自己倒杯酒，再把小泉次郎的杯子满上，不疾不徐地表白：

“小泉先生，我不敢吹嘘自己。但有一点您可以相信，鸠山先生临行前，要求我务必协助您开展业务。坦率地讲，也许我有胆子不听您的。但您想想，我会不听就山先生的吗？”

这叫背面敷粉！战争之前郭清就与鸠山寿行合作，还真不是瞎掰。而鸠山寿行是什么人？皇军的大佐、情报精英、佐佐木石根将军依赖的左右手，怀疑他岂不是寿星佬上吊——活得不耐烦！小泉次郎吐吐舌头，自嘲地笑笑，再次喝杯酒。

然后变颜变色地道：

“上次沈春丽小姐在霞飞路遇袭！我总觉得案子有点可疑，袭击者是谁？十几个人骤然下手居然没成功，为什么？接替三岛由纪夫的所有职务后，我利用便利条件暗中调查了一番，发现里面的水好深啊！一直没敢跟鸠山大佐讲！”

绝对的隐秘！事情过了没多久，而且惊动新闻界，沈春丽的照片都上报啦，闹得沸沸扬扬，租界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跟巡捕房有千丝万缕联系的郭清心里岂能没数？但依靠情报混日子，有的内幕要深挖，因为可以卖钱；有的内幕要佯装不知，否则就丧命。把握不好尺度就把握不了自己生死！

已经成为人精的郭清，深知自己就是情报圈子里的小虾米，依靠精明赚点辛苦钱是正理。痴心妄想搞大情报，随时会横尸街头，死都不知道为什么死。他小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脸色骤变连连摆手，瞧架势恨不得立刻起身逃走：

“小泉先生，您别说，我也不听！”

小泉次郎一把按住他，诚恳地道：

“现在到了这地步，你不帮我谁帮我？听我说，袭击沈小姐的是黑龙会，我现在连参与者姓名都知道。袭击失手是因为有人挡横，所以黑龙会失手，可沈小姐根本没提！”

石破天惊！难怪佐佐木石根走了以后，小泉次郎居然违抗命令，自找门路自寻辛苦贩卖鸦片，而不要沈春丽牵线搭桥！郭清一下子明白许多，事已至此想不参与也不行了，他单刀直入问：

“你怀疑沈小姐？”

沈春丽！

佐佐木石根身边的红人，鸠山寿行尊敬三分、松井义雄避让三分、渡边贤二惧怕三分，比普通日军军官牛逼多啦。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少佐可以怀疑的！更可怕的是，暗中指使黑龙会设伏的极有可能是松井义雄！为的是销毁沈春丽手中的情报。照此推理，半路杀出的人就有可能得到佐佐木石根的授权。

好奇害死猫！

长期在满铁当调查员，根本不涉及自己阵营的复杂人事，导致小泉次郎有点天真，自以为要为国家殚精竭虑，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卷入研究所两大巨头的争斗中，牵扯到少壮派与元老派的争权夺利。如今想脱身又找不到人商量，无奈之下只好求郭清帮忙出主意。他苦恼地摇摇头，答非所问地叹息道：

“我现在不怀疑任何人，但有一点，松井大佐在黑龙会有内线，肯定已经知道我秘密调查过此案，后果怎么样还不知道；而我也没有向鸠山大佐汇报，辜负了他的信任。”

显然，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把今晚的袭击当成来自松井义雄的威胁！郭清沉吟不语，在心里默默盘算，松井义雄与佐佐木石根的缠斗，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下死手，肯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黑幕。小泉次郎误打误撞，差点掀开了藏着秘密的宝瓶盖子，确实该死。

话说回来，谁没点隐私？被撞破就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