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尘缘 下 (1/2)

现在，四人吃的这一桌菜肴，是苏菜中的一支，属于苏南风味，因其地处华东，气候温和，口味偏甜。苏南风味讲究炖、焖、煨、焐，注重原汁原味，甜咸适中，酥烂可口，清新腴美。

卫西风不是品菜的雅士，但是肚肠宽宏，哪里去管什么风味与特色，畅开了只是大吃，什么碧螺虾仁，松鼠鳜鱼，太湖银鱼汤，入口大嚼，吃得是如狼吞，似虎咽。

三个人见他不甚雅观的吃相，都是笑吟吟的直瞧。卫西风倒是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咕哝着说：“我从小就是这样，没吃过什么好的，上不了席面。”

沈绣绣与郑巧茵在喝着酩悦香槟，吃得却不多，这时说：“那咱们以后常来吃，多吃几次，你就能上席面了，嘻嘻。”郑巧茵说：“儿子，别这么说，你胃口好，那是让人羡慕的事，谁敢笑话。”沈绣绣撒娇似的说：“我没笑话你家宝贝儿子呀。”

沈甫墨与卫西风喝的是五粮液白酒。卫西风没怎么喝，面前的一杯酒只喝了小半。而沈甫墨已连喝两杯下肚，此刻二两的杯子中则余有半杯酒，他端起来，一饮而尽，红光满面，大笑说：“能吃是好事，管它什么雅不雅的。象那种扭扭捏捏的男人，装腔作势，我可看不上。西风这样，我很喜欢。樊哙能大块吃肉，刘邦能大碗喝酒，这才是真的男儿汉。你能吃，我能喝，咱爷俩也不差啊。”

郑巧茵说：“绣绣，你看你爸，一喝点酒就忘形，开始吹牛了。”沈绣绣说：“这老头整天的忙，不知都忙些什么，也不嫌累。我都不记得上次和我出来吃饭是什么时候了，这种团圆的家宴还是第一次呢，开心，就让他吹会儿吧。”

沈甫墨哈哈大笑。他一向心事繁多，整天面容阴沉，神经绷得很紧，象今晚这么开心放松，还真的是头一回，说：“还是女儿了解我。”

这时，最后一道菜也上桌了，则是西瓜鸡，其实就是清蒸鸡。做法很是讲究，大小适中的一个西瓜，顶端处横向切开，将瓜瓤挖空，并且在西瓜表皮上刻花，然后将已经清蒸好的童子鸡放在挖空的西瓜里面，汤也倒上，盖上瓜盖，这才上桌。

四个人欣赏着，眼见绿油油的西瓜外壳上，竟然雕刻着一幅精美的图案，上下还刻有回纹花边，显得很是古色古香。暑热之中，目睹一个碧绿的西瓜上桌，竟带来一丝清凉之意。沈绣绣笑问：“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图案呀？”一旁穿红旗袍的服务小姐微笑说：“这是玉玲珑石的图案。”

郑巧茵说：“哎哟，就是上海豫园的那一块镇园之宝？”服务小姐点头说：“是。”沈绣绣惊奇的说：“啊，我和朋友曾去看过的。这雕的还真是象极了。”郑巧茵开玩笑说：“你们这个大厨真是有手艺，我也开酒楼，真想把这人才挖到我那去，呵呵。”服务小姐陪着笑了。

玉玲珑是一块名石，石峰高约3米，宽约1.5米，孔窍繁多，各各不同，具有皱、漏、瘦、透之美，与苏州瑞云峰，杭州绉云峰，并称江南三大奇石。其历史颇为悠久，据记载，宋徽宗赵佶造艮岳园，各地搜罗名花奇石，玉玲珑石即其中之一，但是因种种的原因没能运走，史称“艮岳遗石”。

到明代万历年间，尚书之子潘吮端建豫园，玉玲珑石方始入园，后历经兵火之乱，依然完好存世，也是一奇。明代的文学家王世贞，就曾写诗赞美道：“压尽千峰耸碧空，佳名谁并玉玲珑。梵音阁下眠三日，要看缭天吐白虹。”

服务小姐笑着又说：“这是我们大厨特意刻的，玉玲珑也是水仙的别称，有双关的寓意，在中国代表团圆，吉祥如意，在西方代表期待纯洁的爱情。祝你们又团圆，又美满。”这么一说，很贴近四个人此刻的氛围，让人心中大是欢畅。

郑巧茵说：“哎哟，好口彩，你们这酒楼的服务真是富有新意，很用心啊。看来，我也得改善一下我酒楼管理的理念了，呵呵。你这位服务小姐也不错，谢谢了。”

服务小姐说：“您客气了。”走上前，轻轻打开西瓜的顶盖，但见热气上冒中，两只鸡首各居一边，浮在汤面，恰似双凤伸颈露头，跃跃欲出，一股清香的味道也随之飘绕于各人鼻端，让人胃口大开。

这时，沈甫墨说：“这道菜还有一个很雅的名，叫什么：一卵孵双凤。”服务小姐说：“沈总不愧是吃的行家，这也知道，很有学问呀。”沈甫墨笑说：“我哪有什么学问，不懂得这些典故。不过，我以前来吃这道菜，听酒桌上的一个文人朋友讲过，说是古时有一个姓孔的人很有地位，也很有名气，最爱吃鸡。有一个姓张的名厨善于**，姓孔的名士就最爱吃他做的鸡。有一天的午宴，张名厨别出新裁，将新研做的这一道菜精心做好，端上桌来。

“孔名士一品尝，非常好吃，胃口大开，就问是什么菜名。张名厨是刚刚偶然发明做出来的，也还没来得及取名，听孔名士问，就随口说：西瓜鸡。孔名士是雅人，对这个俗名不以为然，说如此美味，应当有个高雅的名字。他趁着酒兴，稍一思索，就说：瓜内塞鸡，就象凤出卵巢，那就叫做‘一卵孵双凤’吧，哈哈。”

沈绣绣拍手笑说：“果然比西瓜鸡雅多了。西风，你说呢。”卫西风点头说：“是好。”沈绣绣说：“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听到这严肃老头讲故事，难得难得，虽然水平马马虎虎，凑和着听听也还成，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