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逝 (1/2)

曹嬷嬷满脸是泪的给赵氏喂药，四个稳婆，两个给孩子清洗包裹，两个紧张的给赵氏止血收拾。

孩子生下来之后，那两个婆子就欢欢喜喜的出去报喜去了，根本就不管赵氏到底如何，偏偏赵氏现在下身根本就止不了血。

不是胡大夫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可能，斟酌着开了方，让小厨房提前熬了汤药，只怕赵氏根本就熬不到孩子生下来。

赵氏靠在石榴的怀里，艰难的喝下了汤药，眼睛渴望的看着收拾好了的孩子，轻声道：“孩子，我的孩子，抱给我看看。”

曹嬷嬷抹了抹泪，放下药碗，上前接过稳婆手中的孩子，小心的抱着，递到了赵氏面前，轻声道：“夫人，小少爷很好，虽小了点，可好好的养着，过不了半个月，就与足月的孩子没有区别了。”

赵氏慈爱的看着小小的襁褓里面，满脸通红的儿子，想抬手抱一抱，可手上却半点力气也无，方抬起几寸，又无力的跌在床上。

石榴和柑橘强忍着哽咽声，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淌，倒是曹嬷嬷，这会儿却不再流泪了，反倒是面上带了点笑道：“夫人，您看，小少爷长的可真像您小时候呢，等长大了，一定是个俊哥儿。”

赵氏眼中满是不舍，可是再不舍，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她硬下心来，转头望向曹嬷嬷，轻喘道：“嬷嬷，哥儿以后，要劳你看顾了。”

伯爷必会续娶，彼时，她的孩儿就是继室的眼中钉肉中刺，伯爷一直没有其他嫡子倒也罢了，太夫人自会好生看顾他，可若有，她的孩儿必难落得个好下场。

曹嬷嬷狠狠点头道：“夫人，您放心，便是拼了老奴的命不要，也一定要护好哥儿的。”

赵氏心下可惜，这半年来她被汪氏架空，真正忠心的人手也被太夫人看牢，娘家又失势，竟没能提前寻得一味让男人断子绝孙的方子，眼下只能看上天是否怜惜她可怜的孩儿了。

事已至此，后悔亦无用，她眨了眨眼，轻声道：“等我去了，你把我床中央小格子里的匣子藏起来，那里面的东西都是没有入我私账的，你藏好了，以后等孩儿长大了，再交给他。至于其他的，”她惨然一笑道：“你把我留存的那份嫁妆单子收好了，将来若是有机会，就给我孩儿。”

其实她亦心知，她那份庞大的嫁妆，以后是不大可能再入她孩儿手了。

曹嬷嬷混迹后宅几十年，海宁伯府也不是甚和乐地界，这等事自是明白，当下黯然点头。

赵氏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可以吩咐了，她正要再看两眼孩儿，就听得门口樱桃惊讶的声音道：“五小姐？您怎么来了。”

众人闻言，齐齐转头看向门口，就见门口处，樱桃正捧着碗汤药要进来，旁边站着丁嬷嬷，而郭瑶在丁嬷嬷的怀中，哭的满脸都是眼泪。

郭瑶拍了拍丁嬷嬷的手臂，示意要下去，丁嬷嬷忙走进了门，到了赵氏身前三两步，方才放下郭瑶。

郭瑶睁着朦胧的泪眼，哽咽的喊了声“母亲”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赵氏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无声哭泣的女孩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些年，虽知道她就住在西跨院里，出了上房，略多走几步路，就能看到她，可是，这些年，为了生她，受的那许多的罪，却让她无法谅解，因此，母女两个一年里，竟不过年节时见上三两面。

说是见面，也不过是匆匆掠一眼罢，有点点的印象罢了。

算来，此刻，她才是第一次看清楚，她这女儿到底长的如何，原来，女儿长的像她呢。

郭瑶见她怔怔不语，心里生怕赵氏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来，便走上前一步，又含着泪，喊了声“母亲”。

方才她可是听见了，这位好母亲，所思所想，全都是她那刚生下来的弟弟，对她是半点交代也无，她此刻再不做点什么，只怕，曹嬷嬷真的要全心全意的为她那弟弟着想了，果真那样，她以后可怎么办？

没了赵氏，再没了曹嬷嬷帮衬，她那一院子人手，说不得，绝大部分可就立刻要背主了，而她，白日里，可是大大的得罪了汪氏，什么时候汪氏空闲了，就要找她的麻烦了。

偏偏她这副身体，根本是无需人找麻烦，只要饮食上略微不精心一点，就会有**烦的。

她一点都不想死。

赵氏闭了闭眼，心里苦涩难言。

这一刻，她才肯承认，这些年，她对不住这孩子，可到了这个时候，这孩子心里还挂念着她，其他人都在上房，独她小小一个人儿，来见她……

她动了动手指，想伸手摸摸这个从生下来起，就不曾摸过的孩子，手方抬起，郭瑶便跨步上前，伸出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小小的脸蛋埋在了她的掌中，很快，泪水便浸湿了赵氏的手掌，那泪水烫的赵氏心下抽痛。

曹嬷嬷抱着襁褓，扭过头去，不忍再看，其他人也有些忍不住，纷纷背过身抹眼泪。

樱桃手上端着汤药碗，再不忍，也须得先打断这母女两个：“夫人，五小姐，药熬好了，胡大夫说，喝了这药，夫人再好好休息一阵，就全好了。”

柑橘连忙低声劝说郭瑶：“五小姐，奴婢先抱你坐一会可好？等夫人服了药，您再与夫人叙话。”

郭瑶点点头，顺从的任由柑橘将她抱开，看着樱桃给赵氏喂药。

她松手之时，心里满是对自己的唾弃，明明赵氏都要死了，她还要用她来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