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2/2)

“哇！真是好久没有‘想砍一下’这种冲动了呢！面带笑容说出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话，就像是告白一样呢，真是令人无法拒绝呀！”

虽然不知道少女是如何将一脸阴沉的一线天看作是“面带笑容”的，但总之，可以有这么美好的误解实在是太棒了！

“而且，这份站姿，这份起手，还有，这份气势……你是，他的弟子么？”

巧笑嫣然的少女，终于开始正色起来。

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露出怀恋般的神情，在火焰般的夕阳下，映照出那道，曾经的影子。

然后，一点一点，与面前那位穿着羽织的少年，重合。

“是的。佐佐木小次郎不肖弟子，一线天，参上！”

气。

有沸腾的气，一闪而过。

不是用肉眼看到的，而是，用心。

因为那速度，因为那力量，已然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那一刻，有什么一场看不见的战斗，开始了。

同时，结束。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又仿佛，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在所有人察觉到之前，立于战场之中的二人，已经完成了战斗。

从起手，到交锋，再到最后的，胜负。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连惊鸿一瞥，都无法捕捉。

只有一声脆响，姗姗来迟。

“叮！”

万千剑气，在一刹那交错。

以光的速度，在空间交锋。

然后，湮灭。

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一线天，依旧保持着那起手的姿势，而他的对手，则已经将双手，轻按在两道剑柄之上。

剑已回鞘，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明明知道，当初你师父就是因为‘燕返’而败在在下的手上，为什么，还要用这招来迎战呢？”

叹息般的话语，缱绻出岁月的遗憾。

“因为，这是他的遗愿。这是他临死前，唯一耿耿于怀的心愿啊。”

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缓缓勾勒。

那一刻的一线天，的确称得上“玉树临风”这个词语。

可惜，他自己，却并未看到。

“他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二天一流’的传人，务必用‘燕返’应战，因为他相信，输在宫本武藏剑下的，不是‘燕返’，而是佐佐木小次郎。”

“所以，这就是你用生命来尝试的原因？”

血，殷红的血，迅速地从一线天胸口溢出。

然后，在一瞬间，喷涌。

“哗啦啦！”

“破破！”

异口同声的惊呼。

闪身间，风间扬羽和娜娜，迅速地将一线天扶住。

可是一线天嘴角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了。

闪亮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少女。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从速度上和范围上，‘燕返’都是你的二刀流无法企及的存在，为什么我，还是输了……？”

宫本武藏，悲伤地望了他一眼，轻轻地偏过脑袋，望向天边。

翠绿的竹林，一望无际，风一吹，“哗啦啦”地作响。

如海浪般，连绵起伏着。

“小次郎说得很对，败在宫本武藏手下的，不是‘燕返’，而是佐佐木小次郎。他好剑，知剑，用剑，却不忘剑。真正的剑道，应该是无我的，空明的。他太过执着于剑本身，日夕勤练，以为只要剑心一体，便可以战无不胜。但其实，真正的剑道，是一种自由无碍，清澈明澄的心境。临敌之际，不为环境所蔽，不为对方行动所蔽，不为自己感情所蔽，不为自己思考所蔽，而能面对一切的本来面目，从而做出最为合理的回应。人生在世，每多白刃交加的处境，最怕是自以为知。当你的精神一尘不染，当困惑的云雾一扫而空之际，如此，才能达到‘无招胜有招’的境地。”

回眸间，少女瞬也不瞬地望向一线天。

眼眸中，满是释然的笑意。

是的，满满的笑意，就像是将毕生的梦想在那一刻实现了一般，那是所有喜悦的结合，伴随着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艰辛和奋斗之后，所到达的欣慰。

“原来，是这样啊……”

有泪痕，从一线天的眼角溢出。

虽然很悲伤，但却带着等同于这份悲伤的喜悦。

“真是的……到最后，不仅仅是剑术上输了……连从剑道的根本上，都彻彻底底地输了啊……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师傅应该也毫无遗憾了吧……”

轻轻地说着，一线天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缓。

终于，在细碎的血泡中，慢慢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