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去岁今朝花月下 (1/2)

幽州，玄菟郡。

正是腊月里，刚下过一场大雪盖住了半笼红灯，却盖不住那军人闪烁着寒芒的铠甲。已是年下，军中却没半点儿年味。

一个背着小小的弓箭和箭筒的身影闪过，灵巧的像一只小猴子。

她飞快地钻进了林子，跑了好一会儿才扶着树长长的舒了口气。

回头看着军营的方向，和茗做了个鬼脸。

振国将军和熠有个小女儿叫和茗。

自幼随和将军习武，自刚会说话起，便被和将军抱着听军务。

现下时过七载，和茗的骑射功夫倒也还过得去了。

军中苦寒，饶是她也是亏着嘴的，今儿正巧和将军去上谷郡内与郡守议事，和夫人头风发作无暇顾及她，她便寻着机会跑上山来找吃的。

和茗是信誓旦旦的想要猎一只野鸡的，再不然，野兔也好呀。

只是老天爷与她开了个玩笑。

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黑豹子，和茗握着弓的手都有些发颤了。

“抖什么抖！这般不经事，如何能一击即中？”

父亲往日说过的话如一记闷雷在和茗耳畔炸响。

和茗长长的吸了口气，把心中翻腾的惧意压了下来，右手摸入箭筒取了支羽箭在手中，和茗不敢犹豫过多，搭箭弯弓一气呵成，羽箭直奔着黑豹子的左眼射去。

黑豹轻轻偏了偏头，箭矢射空，钉在了后边的树干上。

和茗咽了口口水，再次摸出箭矢。

来不及射出，便听得一声低喝，“回来。”

黑豹看也不看她一眼，迈着矫健的步子往后跑了几步，在一个穿着玄色衣袍的男子身边站稳了。

那男子不过弱冠之年，但那通身的气度竟是连和熠都比不过的，麦色的皮肤，八尺有余的身量，精致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引得和茗一时间竟看呆了。

“小丫头，胆子不小。”男子带着黑豹走到她跟前，黑豹的嘴中呜呜的哼着什么。

和茗仰着头看他，皱眉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招摇的在山中？莫不是骥国的细作？”

男子“呵呵”一笑，见她仰头辛苦，索性蹲下身来，平视着她道，“小丫头，缘何说吾是细作？”

和茗梗着脖子，看着男子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吾就是细作，这便要抓你回去！”

身前男子的脸突而变得狰狞起来，一双似恶魔利爪的手抓向她——

“啊！”

扬州，会稽郡。

和茗满头大汗的从床榻上坐起，这一声尖叫，引得贴身服侍她的两个丫头都飞快的跑了进来。

“小姐？可是又梦魇了？”初瑶轻轻地给她抚着背，一边拿帕子给她拭去额角的汗珠。

“嗯……梦到之前在幽州的时候。”和茗垂着眼眸说道。

含烟端了一盏安神茶来，侧身坐在脚凳上把茶奉到她跟前，轻声道，“小姐自打主子走后便时常梦魇，要不……”

“师父既是有要事耽搁不得，便不要去打扰他了，吩咐下去，我这梦魇的事儿，万不可告诉师父知晓。”和茗喝了口热茶，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了。

那梦前边的场景是她与师父初见的时候，那时的她不过八岁，现下算来，她已经做了连珩五年的徒弟了。

“小姐，若实在不得睡，不若奴婢们陪您说说话儿？倒也算打发了这长夜了。”初瑶拿了件火红的红狐皮斗篷给她裹住了身子，半跪在脚凳边说道。

“寻本书给我看吧，无趣得紧。”和茗垂着眼眸说道。

初瑶替她掖好被角，却是没有动，“小姐，吴先生说了，看书费神，决不许您看的，您且委屈几日再等些时候，待把毒祛干净了再看也不迟呢。”

和茗轻叹一声，良久未语。

含烟拿了两碟点心过来，淡笑着说道，“小姐可别叹气，这紫荆寒露的毒多凶险？您呐，也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了，日后福气可大着呢。”

和茗但笑不语，捻了一块梨花酥搁在嘴中慢慢吃着，心中却是长叹不止。

初瑶瞪了含烟一眼，啐道，“你这张嘴惯是不会讲话的，明儿便该让文嬷嬷把你的嘴给缝上了才好！”说罢，转而看向和茗，脸上的怒色尽数退却，笑着说道，“小姐莫要听她胡言乱语，这般虽是遭了些罪，但主子总讲说破而后立，便是这般了。”

和茗轻笑出声，说道，“你说含烟作甚？她说得也不曾有错，可不就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我连下床都费力，内力散了六成有余，与那废人也没什么差别了。师父若再不说些好听的话来安慰我，我可是连悬梁的心都有了。”

“小姐！”初瑶很不赞同的看着她，慢声道，“您这又不是好不了了，吴先生不是都说了？再有一个月，这余毒便能拔干净了，您呐就可以重新练功了，到时候一面调养身子一面练功，您这底子在呢，那还不是一日千里的？”

和茗看着她轻笑，说道，“初瑶这张嘴最是会哄人开心的，便是有天大的烦心事都能被她给哄好了的。”

含烟也跟着笑，连连点头应是，“可不就是？依奴婢看，初瑶姐姐可是长了十张嘴呢！”

“你个小妮子，净说我是怪物不成？”初瑶不依，抬手捏着含烟腰间的软肉不放，闹得她连连求饶直说再不敢了。

眼瞧着丫头们笑闹，和茗只是抿唇轻笑，心中却甚是想念那玄菟郡的将军府，不知爹爹和娘亲现下如何了。

一别已是二载，纵是有书信往来也是极少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