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竹溪山外 一缕清风 (5/6)

冯雪凌从台阶上走下去。

“站住！”杜缭大喝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既然你今天是来报杀子之仇的，那就应该堂堂正正地来，萼儿虽和你杜家再无半点关联，但此事与她也绝没有半点关系，你快放了她！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

“堂堂正正？哼！冯雪凌，你说堂堂正正？我要是敢堂堂正正地来报仇，又要江萼何用！如今江湖，谁人不知，你冯雪凌已经恢复了功力，纵使不如往前那般绝世，也是世间罕有！整个武林都在疯狂地传着你一掌便杀了木宗城城主百里空空的事！冯大侠，你说，我堂堂正正来杀你，杀得了吗？”

方悦道：“可你这是小人的行为！”

“小人？！小人又怎样，只要能为我儿篷熙报仇，老夫做君子还是小人又有什么打紧？何况，自从冯雪凌带走了江萼，我泊理门还有一点点自尊吗？”

“杜先生，你那不见自尊，叫自欺！”

“我不管！总之，今天江萼在我的手上，我知道白杜万卷楼高手如云，但要想在老夫的刀刃上把她救下，哼哼！怕是没那么容易吧！当然，冯雪凌，你也可以试试。”

“你到底想我怎样才肯放了萼儿？”

“很简单，你死！”

“我死？”

“对！只要你自刎谢罪，我马上放了她！”

江萼听了，急道：“不可以，雪凌，不！不要轻信他。”

冯雪凌一笑，道：“萼儿，只要能救你，雪凌愿意一死。”立即对杜缭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一定要信守承诺，只要我一死，你就放了萼儿。”

杜缭点了点头。

江萼哭道：“不！雪凌，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再不能让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了，否则，江萼活着也不会心安的。”

冯雪凌道：“萼儿，还记得在廉州的时候我念过的一句话吗：我本不是为卿生，长刀舔腹为伊死。没想到，被我言中了。”

“雪凌，不要！不……，雪凌，今生我负你太多，就让我也为你死一次吧！”杜缭一听，急忙伸手点了江萼的穴道。她本想将脖子向刀刃一划而死，谁知却被杜缭听出了用意，如今被点了穴道，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了，只有那控制不住的眼泪淌着。

冯雪凌向她走了几步，微微笑道：“萼儿，好好活着！雪凌已经是死过几次的人了，但以前，是别人要伤害我，要伤害我在意的人。所以，哪怕还有一口气在，我绝不认输，绝不放弃，所以到现在也还活着。但是这次，我是心甘情愿的，记住我的话，你如果不好好活着，你就对不起我，你就辜负了我。萼儿，好好照顾自己，你若活得不好，纵使我死后化作了一缕清风，也会心疼，也会流泪的。”

方悦一把抓住他的肩，眼圈红红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望着他摇头。

冯雪凌回手握住他的手，道：“你我兄弟多年，知交数载，更该知道，不能拦我的。可是，子容，今后我不在了，你也一定会少了很多乐趣吧！”

“雪凌……”方悦的声音模糊不清，这一呼喊，仿佛不是从口齿间来的，倒像只是心跳，是心跳的声音。

冯雪凌也忍不住哭了，脸红红的，又道：“你虽然地位高，但向来没什么朋友，听我的话，以后，不要再总是一个人进，一个人出了。我不希望你太寂寞！心中的苦水，那么多年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阿荷是个好姑娘，可别负了人家！你要是敢对不起她，就算咱是一辈子的兄弟，我也要为她打不平……听清了吗？”

方悦使劲点了点头。

阿荷听了，蹲下身去，捂住口，哭了。

冯雪凌看了看阿荷，推开了方悦的手。

他向江萼看了最后一眼，闭上了眼睛，向天轻轻一叹，转动双手，清光如海中的波涛一般汹涌着散开，一条清光一聚，宛若狂龙出海，直冲苍天。这“苍海龙吟”他使用的次数最多，因为，别的功夫都有师承，唯独这招是他无意间从旧书里发现的。他不用别的功夫，是因为在他心中，那些功夫都很干净。那么干净，他不想用来伤别人，也不想用来杀自己。所以，他用了这掌“苍海龙吟”，龙首擎天而咆哮，傲世而激浊。长啸声中，听着泪流的声音，冯雪凌也流下了最后的泪水，双手回收，那龙首便从天而降，向他的胸膛撞了来。

“不――”忽然一个虎啸荡了过来，是关濯，他听他回来了，便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赶，可是，却见到了这一幕。他大喊了一声：“贤弟，不可――”一掌打来，想要冲散那“苍海龙吟”，可是，却被凝在了冯雪凌的掌风之外，根本打不进去。

眼看着义弟自刎在即，他却无能为力，既帮不了他，更救不了他，掌力再重也无济于事。关濯哭啸了起来，方悦软软地倚在左侧的石栏边上，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拳头。可他能怎样呢？冯雪凌的武功已然恢复了，连关濯都不能阻止他，再说，就算和关濯齐力阻拦，冯雪凌不死，那时却又如何面对江萼的亡魂。

就像当时他明明已经抓住了李红彻自刎的金刀，明明可以救他，让他活下去，可是，他还是放开了手，这样的人，你怎能以为他最羡慕的最爱的就是活着呢？

关濯不管别的，他只希望冯雪凌能活下去，活下去就好！可是，任他苦啸着喊破嗓子，如何地祈求，如何地拼尽全力，也还是没能挡住冯雪凌自杀的决心。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