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1/3)

李裳秋只问：“张太医今早看过他的病了吗？怎么说？”

张峄没好气地答：“积年的旧疾，没事就咳血，连张太医都不敢保证能治好。”

李裳秋便说：“我会想办法去请隐居在嵩山的武攸绪，只是这段时间，劳你多照看他……还有，别让他喝酒了！”

张峄瞥她一眼，说：“乐同，我是真把你当半个妹子了。”

李裳秋打断他：“为什么不是一个？”

张峄解释：“谁敢占你们李家人便宜？今儿我当你哥哥，明儿我就得脑袋割下来吊城楼，没准儿吊完还得喂狗，你当我傻啊？”

他一顿，说：“李乐同，你能不能少打断我？咱俩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就这么难？”

李裳秋只好诚实说：“我是个已婚的公主，成过婚、生过子；他呢，还是个吐蕃的使臣，我怎么和他有结果？你真当我担子一撂，就不管不顾呢？我仔细琢磨过了，这件事从头至尾，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他，事到如今，及时断了纠葛，才是最干脆的。

“他身体不好、家族里又有人追杀，我如今能做到的，便只有绝了他的后患，让他养好病、翻了案。然后，等豫章的事情办成了、他也有了新的名籍，能如他所愿的在一个安安静静的小乡村，有一个清清白白的平民身份，从此离开长安，过他的逍遥快活日子去。

“或许，能遇到一个单纯可爱的良家姑娘，便结为夫妻，平淡却充盈地过了此生，什么姬二娘、李裳秋都会淡如烟云与他，再无瓜葛。”

张峄低声嘟囔：“我就知道是如今这么个结果，当时却拦也拦不住。”

李裳秋白他一眼，说：“你个马后炮。”

张峄跳下马车，潇洒地伸手扶她，带着点婉转的戏腔，道：“娘娘～动情刹那、钟情一生呐～您欠了情债，要如何还才好？”

李裳秋被他逗笑了，正要说话，却见另一只手从一旁伸了过来。

她与张峄一同诧异地望过去，便见裴巽伸手道：“娘娘回来了。”

李裳秋心想：不然呢？她现在站在府门口，不进去干嘛？转念又一想，他奶奶的，不对啊，怎么就成了“回来”？裴巽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她谁的手也没牵，自己跳下马车，对着裴巽笑眯眯说：“驸马来了，有什么事吗？”

裴巽瞥一眼张峄，问：“娘娘与张小郎君有事？”

李裳秋更纳闷了，有没有事，关他屁事？她整一笑面虎形象，答：“久未见面，说了会子话罢了。留泽，你要进府一叙吗？。”

张峄看着裴巽，就想起五年前那一遭。

那时候还是周武的朝野，裴家高门大族，别说郡主了，公主都尚了好几个。唯独李裳秋，对于他们来说，和烫手的山芋没什么两样。

女皇一心打压李氏，连亲生女儿太平公主的驸马薛绍都舍得杀，更遑论这没什么情谊的孙女了。可裴家娶了李裳秋，便和李显绑到了一处，压根没得选。

偏偏李显被流放了十多年，如今回了长安，全无半点根基势力，只知道低头做人。武皇又一心扶持武家，动不动就想立武三思做太子。长安士族对李显，是打心眼里瞧不起。

于是裴家的女眷们便常常私底下嚼舌根，说李裳秋的不是——也确实，那时候的李裳秋，刚从凉州那样的破落穷酸地来到长安，操着一口别扭的乡野口音，一张嘴就让这些士族女子觉得寒酸。

礼数更是一塌糊涂，长安女子引以为傲的煮茶、抚琴等等一系列才德，李裳秋没一个会的，问起来她会什么，就答：会舞剑，平白让人笑掉大牙。

这些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迅速地抱了团，一个个面上和善可亲，背地里却鸡蛋里挑骨头，一心地捡李裳秋的不是。

十五六岁的李裳秋和这群人周旋，有时候心里委屈，想和家里人诉诉苦，可惜哪有心疼她的爹娘，于是只好自己忍着。

那时候的裴巽是什么样的呢？自幼在花团锦簇里长大的少年，本就看不上李裳秋，经自己的母亲、姐妹乃至嫂嫂们一挑拨，越发寻不出李裳秋的半点好来，成日里和她吵架，吵完就在别的院子里歇下，人影都见不着。

小时候在哥哥怀里天天喊着闹着要当女大侠的李裳秋，便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一点点地沉寂了。

又过了小半年，她怀孕了，可裴巽却在这当口去老家“求学”了。李重俊被气得半死，温润早熟的郎君想不出法子，只恨不得半夜五花大绑了裴巽，塞进麻袋里狠狠打一顿——自然是不能的，李显这一大家子，有这么个缩头乌龟的爹，一家子都得当怂货。

李重俊便准备去找裴巽理论，谁能想到还没来得及去，李显家又出事了。

李显的嫡长子、韦氏的独子李重润私下里议论武皇、编排她的两个男宠张氏，哪想到狠话说得好，却连管住下人嘴的本事都没有。当晚说了张氏兄弟的不是，次日，武皇就把他召进了宫，赐他一杯毒酒，说是给他个体面。

那听李重润说男宠不是的，正是李裳秋的妹夫、李仙蕙的夫婿，被武皇下令拉到闹市，活生生打死了。

偏偏李仙蕙那时候怀了孩子，李显怕得夜不能寐，到了深夜，送了一盘甜饼去李仙蕙房里，第二天，一尸两命。

这惨烈的杀戮不过是一天的事，裴家的人却越发看清了：但凡离这家人近些，保不齐哪天就惹上了杀身之祸。至于那李显，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为了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