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往事慢思魂欲断 (1/2)

后来，李裳秋变得雅致从容、变得圆滑谨慎，再没了初来长安时，调皮机灵、任性快活的样子。

所以当她扮作貌丑无盐的江湖游侠姬二娘，成日里张扬霸道、嬉笑打闹的时候，张峄只有心疼的份，哪想得起阻拦。

此时听李裳秋问，他便答：“我爹前夜里咳嗽了，我听说你这儿有上好的人参，就来讨两根。”

李裳秋满口答应：“这也好办，前些时日圣人刚赏过的，堇棋，你带留泽去找点。”

她回过神来，想起来张峄狮子大开口，在自己的酒楼里点了那好多菜，便一把拉住张峄，骂：“不对啊！张留泽！你先前吃我的用我的，不来和我道谢，还想着来我这儿拿东西！敢情你把我的公主府搬到你家不就得了？！”

张峄瞥一眼被忘在一边的裴巽，唇角勾起一抹笑来，赞同地答：“也是个好主意。”

李裳秋瞪他一眼，让他滚蛋，别别扭扭地退开半步，问裴巽：“驸马可是有什么事？”

哪知道裴巽对着她笑了笑，说：“过几日太平公主要办宴，臣来和娘娘说一声，我们一同出发可好？”

李裳秋心想，这屁大点小事，找个小厮婢女传话不就行了，非要亲自巴地跑来公主府一趟给她添堵，简直晦气！

可嘴上却和气地说：“自然是好的。”

正赶上张峄一手一个锦盒出了府，李裳秋忙说：“劳驸马送留泽一趟了。”

真是满心盼着裴巽赶紧走人。

张峄瞥一眼裴巽，勉强摆出个和气的姿态，随口道：“裴驸马，多谢了。”

两人隔着半条街的距离，各怀心思的走，到了街口，张峄笑笑，比了个手势，道：“裴郎，劳你送这一趟，我先走了！”

裴巽却忽然叫住了他：“张小郎君，在下请你一顿酒，如何？”

张峄看了他半晌，到底勾唇浅笑：“好啊！”

两人相对而坐没多久，裴巽又开始绕着弯子说话，一会儿问：“张小郎君何时娶妻？”，一会儿又问：“张小郎君与宜城公主关系不错？”

问来问去，烦得张峄想骂娘，反问裴巽：“你过去一个月来一次公主府都嫌多，现在三天两头来，什么意思？”

裴巽脸色很不好，答：“我与娘娘是夫妻，去公主府还要张小郎君同意？”

“夫妻，”张峄笑了一声，反问：“若我没记错，你俩分居也快五年了吧？”

裴巽冷着脸没说话。

张峄转着玉佩起了身，说：“裴、驸、马，当年我跟着太子爷闯你裴府的时候，你可知道宜城公主是个什么情形吗？”

裴巽皱眉，道：“当年娘娘身子不便，你与……却强带她出府，成何体统。”

“我就猜你家的那些个女人根本没告诉你，若你知道了……”张峄眼风一瞥，道：“你怕是没那个脸日日往公主府跑！”

裴巽站起来，皱着眉道：“张留泽！你说清楚了！你什么意思？！”

张峄冷眼道：“当年你母亲说，能照看好孕妇，让你不必归京，你便听了；如今，这些事情，还要我这半个外人说与你。裴驸马，过了这么些年，你也该……有些脑子了吧？”

他自顾自扬长而去，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想再和裴巽说。

有时候真相不是难查，却只是没人去查。

当年裴巽奉母命，到外求学足有半载，等收到李重俊的消息、赶回京城的时候，李裳秋已经离开裴府了、住在城外寺院了。

母亲说，李裳秋是因为没了孩子，心中难过；又说她脾气大，迁怒裴府众人，离府了也好，他想也不想，都信了。

装模作样去请了两次，请不回，便也再不去请了。

可事到如今，等裴巽真的细细问了一遍府里旧人，那些往事，才真正地浮出水面。

他有些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情形，会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孕妇，拿着钗子往自己心窝里捅；

又听说那时候，李裳秋是先要见自己的，可连这样的消息，小厮都不肯传。

裴巽便想清楚了为什么李裳秋的那些个婢女们见着他都只唤“郎君”，不喊“驸马”的；又想清楚了以温润出名的太子爷、和以随和大度出名的张峄为何见着他都没个好脸色；更更想清楚了为何李裳秋看着他的眼神一日冷似一日，冷得跟看个死人一般。

他那时候年纪太小、傲气却太高，看什么都是不如意的，李裳秋便第一个不如他的意；如今年纪大了，真真正正的知道什么是夫妻情谊，用着一个男人的心去看李裳秋的时候，李裳秋却早疏远他了。

年少夫妻，却没一刻真正了解过对方。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裴巽这次却不往公主府里头跑了，只安安生生守在门口。

李裳秋今日又穿了身浅兰色的襦裙，外头披着件深紫的大袖衫，颜色太稳，压得她半点少年气都不见了。更何况别的公主都是金丝银线的绣着，唯独她的衣衫，简简单单地在衣角绣了那么几朵白色海棠花。

裴巽想起她刚嫁给自己的时候，成日里穿着红衣、梳着男子发式，活蹦乱跳地闹腾。如今再瞧，哪还有过去的影子。

他才真真地意识到，他醒悟得太晚了，仗着夫妻名分就能亲密无间是没可能了，他们中间总还横陈着数不清地过往、说不出的怨怼与太迟的歉疚。

李裳秋早已变了个模样，成了一举一动都合乎天家仪制的模范，她和气地与裴巽笑，问：“可让驸马久等？”

裴巽连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