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2)

李裳秋抽回了手，答：“本宫有些渴，先去宴席上坐着了。驸马自便吧。”

她自顾自走，路过谢知许的时候，谢知许退后半步，朝她躬身行礼。

他低垂着头，就那样弯着腰，短短半步，却离她那样远。

李裳秋沉默着，以公主该有的傲然的姿态，一步步走在属于自己的路上，她不曾看谢知许一眼。

谢知许的胸口开始一阵阵发痛，每一次呼吸都艰难得像是压了块石头。他扶着凭轩，强撑着身子，压抑着自己的咳嗽，血的铁锈味残留在嘴里，向他昭告着他的自以为是。

那个人生得极美，有着大唐公主独有的华贵与雍容，与二娘没有半点相似。

可她的身形、她说话的腔调、行止间的仪态，乃至于那一双时刻都亮晶晶的、含了点算计的眼睛，分明显示出她们就是一个人。

裴巽却在这时过来，看见谢知许捂嘴咳嗽，也看见了他手巾上一闪而过的血迹，他关心，忙问：“谢副使可要帮忙？”

谢知许觉得自己可笑，他卑劣地得来了那人的关心，只需要那几分好，他就轻而易举地以为对方生了情、就轻而易举地爱慕了她，活生生像个摇尾乞怜的狗。

殊不知，到头来动了情的只是他。宜城公主李裳秋活得明明白白，何曾为他有过刹那的驻足。

而如今，李裳秋的驸马站在他身前，全然不知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只问他“可要帮忙？”

听说他是名将从子、出生名门，马球打得好、剑术也极高；遑论一副如玉的好面孔。谢知许只答：“多谢裴驸马，这是旧疾，无妨。”

他缓缓站起身，离开这花团锦簇的府邸。

有些真相，即使他再不愿意探寻，却总还是要去知晓。

回府的马车忽然停下，李裳秋正胡思乱想，却听堇棋道：“娘娘，咱们被人拦了。”

李裳秋懒得撩帘子，只问：“什么人？”

堇棋迟疑了一会儿，才答：“吐蕃副使，谢知许。”

公主见使臣，若被人发现了，少不了要被大做文章。李裳秋便吩咐：“让他去闲云阁，你去安排个厢房，小心被人发现了。”

理智而冷静。

听得谢知许心生寒意。

他在闲云阁里等的时间越久，过往的事情便逐渐想得越清楚。等到李裳秋到的时候，便只剩下了满心的苍凉。

叩门声轻响，凭轩为李裳秋推开了门。

李裳秋缓步进去，摘了帷帽，便见谢知许端坐着，扶着小几起身——他的关节大抵又犯起了疼，以至于他起身的动作缓慢而艰难。可他仍旧站起了身，规矩地行礼，道：“臣谢知许见过宜城公主。”

李裳秋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她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卡在了她心里。

谢知许仍旧垂着头、弯着腰，将他们的关系划定为臣子与公主，一如李裳秋所料。她过了很久，等到自己抖得没那么厉害了，才平静说：“起身吧。”

谢知许的眼神带着苦涩、也带着十二分的冷然，声音平静得一如初见时的疏远，问：“那日你我初遇，是不是巧合？”

李裳秋在他的眼神里竟生出了后退的念头，堪堪忍住了，答：“不是。”

平日里工于算计、步步为营的人，此时却诚实得可笑。

谢知许苦笑，问：“你到那个驿馆，为的是刘大郎，是吗？”

李裳秋哑然答：“是。”

谢知许觉得浑身冰冷，反而笑出了声，木然道：“你们的人一直在暗中跟着那群少年，自然熟悉什么人和他们有过交集。少年们失踪，你到豫章县找到他们的尸体后，便让张峄带官府的人破了山禁、发现尸体。而刘大郎为人忠厚讲义气，于你而言，最合适不过，最终诱他做了证人……”

他沉默着，心里感到委屈又荒唐，声音忽而有了波动，问：“那我呢？我算什么？你招惹我做什么？！”

袖子里，李裳秋紧紧握着手，手指嵌进手里，惹得她生疼。她压住浑身的颤抖，只是简单答：“因为有用。”

她不敢看谢知许，就那样平静地望着窗边的一枝桃花，这花儿，可真美啊，一如在商州时，她翻窗离开的那日。

她那时其实知道谢知许想说什么，他瞧着自己的眼神那样的专注，专注得只有她一个人，她如何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可他赧然地转了口风，只去说那花，一如临走之时，李裳秋也只敢赞一句今日的花真美。

那身为江湖游侠的一段日子，到底只能成为李裳秋的一场梦，梦里葬着她还未能实现便匆匆落幕的年少绮梦，亦葬着一段她抓也抓不住的情。

等到梦醒了，她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宜城公主，冷心、冷情也冷清地高居在她的百尺楼之中，抓不住、握不到的东西，便是那个白衣的谢阿恕。

她冷冷地，继续道：“谢郎君行为奇怪，驿馆老板告知于我，我既在豫章，总要亲自看上那么一看。”

谢知许笑得眼里生出泪来，他快速擦去，问：“凭轩跟踪你的那几次，你是不是都知道？说要去山上看真相，也只是为了让我入瓮？你在我面前一次次地演戏，就为了……让我对你来说……有用？”

李裳秋见不得谢知许难过，可谁能想到，谢知许两次落泪，竟都是因为她。她忍着心里的酸涩，答：“是。”

天知道，她为何在这时候如此诚实。

谢知许忍着没哭，她倒是眼圈一红，落下了泪来。她那样美，垂泪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