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纸诏谕返雒时（三） (1/1)

夜深星起，晚来风凉，围坐着篝火吃肉喝酒正当其时。

李云葙这一伙儿人边吃边聊，先是定下伤亡抚恤和奖赏、然后闲聊点儿诸军趣事、说点儿臊脸的荤话，自然就把吃喝的氛围调动了起来。酒酣微醺时，代筱芸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应声而起，“得嘞，各位爷，咱今儿就给大家说一说《八大锤大闹朱仙镇》的故事，可听好了……”

代筱芸祖上几代以前就开始讲评书，乱世中谋嘴皮子上的这口饭吃可不简单，走南闯北、颠沛流离、察看人间百态、略尽俗世炎凉，好不容易到了代筱芸这一辈儿，才勉强在魏国京畿一带立下跟脚。自小的耳濡目染，让代筱芸早已熟稔了评书这中间的门道，这时候讲起八大锤的故事，声语起转，眉眼百态，立马博得鸾甲众姐妹的好彩。

等代筱芸讲完评书，张翠翠撑起身子来到一旁，映着篝火朝大家拱手道，“咱粗人一个，没啥会的，给大家来段剑舞助助兴。”说着又朝苏雨说道，“小雨，给起个胡笳曲，不然舞着没劲儿。”张翠翠的话说完，就见苏雨从怀中摸出一支胡笳，“好勒，翠翠姐。”苏雨出身商人之家，家境殷实，自小练武不说，还精习音律。这一支胡笳在鸾甲军中，也颇有名气。

张翠翠跟苏雨的胡笳剑舞配合的还算可以，不远处马车上坐着的姜平二人也挑开帘子，朝这边瞧望了过来。借星月观剑舞，望篝火思旧人。深夜最易挑起人的情思，谢莘不禁轻哼起了小时候母亲教唱的那曲《胶东鱼娘》，哼唱完后又哗啦啦地落下了眼泪。

姜平只得伸手抹开她眼角的泪痕，柔声劝慰道，“有我在呢……”

这边篝火旁，景湉拗不过窦敏儿等人的起哄，又让苏雨伴奏，给众人跳了支《踏鹊枝》。景湉出身将门世家，自小就当做王妃培养，琴棋书画、歌舞诗词每样都有涉猎。可惜她不务正业，成天只晓得跟着哥哥景从浠舞枪弄棒，景泷没办法，这才把她送进了鸾甲军。

景湉大小姐的《踏鹊枝》少了几分舞娘的婀娜妩媚，却多了几分女将军才有的英武飒爽，也别有一番味道。等景湉跳完，陈月娇这边立马嚷嚷上，“军主，给咱们唱个《明月几时有》吧？好久没听了。”窦敏儿忙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军主，好些时候没听你唱了……”

这个时代四言、无言、七言的古调和律诗较为盛行，词曲只算小众。可那次在胭脂山下用现代唱腔唱过之后，鸾甲军的这些姐妹甭管肚子里有没有墨水，都沉迷在苏轼这首尽废历代中秋词的千古名章中，也对军主的才华心生膜拜。

见着众人热情，李云葙略显羞赧地笑了笑，也没过多推辞，稍稍清了清嗓子，起身来到篝火边儿上，扬声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李云葙的歌喉清丽婉转，《水调歌头》的曲子辞藻无双，又借新式的唱腔惊艳展现，即便听过一次，景湉等人还是折服在这种水月雾夜的景画中。

夜的静谧，传递着悠扬的歌声。不远处的马车上，谢莘闭上眼，沉醉聆听。到曲尽意散，她突然喃喃低语道，“天上宫阙谁栖，今夕何夕可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蓦地，她深情凝眸，盯着同样陶醉在歌曲意境中的姜平，有些踟躇地问道，“平哥，我们……”

“莘儿，我们不奢明月，但羡婵娟……”

说话间，姜平搂谢莘入怀，到底是跨出了打破礼教束缚的那一步。